洪永争:儿童文学要表现真善美来源:图书馆报作者:才佳玉
2017年,长篇儿童小说《摇啊摇,疍家船》获第二届“青铜葵花儿童小说奖”最高奖“青铜奖”,让作家洪永争备受瞩目。他用饱含深情的笔触描绘了漠阳江上疍家人的故事,塑造了“水活”这一命运坎坷的人物,表现了浸透在整部作品中的“爱”。洪永争是如何表现“疍家文化”,又是如何看待儿童文学及儿童阅读的?本报记者特别对他进行了采访。 洪永争,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佛山市作家协会理事,佛山文艺创作院首届签约作家, 南海作协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沥城笔会副会长。涉猎小说、散文和诗歌创作,曾获多项奖项。出版过短篇小说集《月亮坡》《疍家船下水如天》,散文集《来自光的连结》,长篇小说《天谶》等。 记者:您创作的第一部儿童小说《摇啊摇,疍家船》,获得了第二届“青铜葵花儿童小说奖”最高奖“青铜奖”,让您在文坛上备受瞩目,请问您对此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儿童文学之于您的魅力何在? 洪永争:《摇啊摇,疍家船》是我本人创作的第一部儿童长篇小说,也是我创作生涯中的一次转折。我在这部长篇小说里倾注了不少心血,由于是第一次开拓“疍家人”这个写作领域,我在前期作了很多调查和体验,写的时候也格外小心,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写完文稿。这部小说能获奖,特别是获得最高奖“青铜奖”,让我倍感振奋。一方面证明我二十多年来的坚持没有白费;另一方面也让我觉得自己的探索得到了承认。 人没有贵贱之分,同样道理,文学也没有体裁和门类的高下之分,只有品质的差别。并不是说,儿童文学面向的读者是少年儿童,所以儿童文学就是浅显的、没有深度的;成人文学面向的读者是成人,所以成人文学就是深刻的、高大上的。文学作品不管是哪一门类,只要它是打动人的、温暖人的、触及人的灵魂的、具有批判性的、把人引向真善美的,我觉得这样的作品就是好作品。而儿童文学完全能承担起这样的功能,因此儿童文学写作者完全可以充满自信。有时候,我发现成人文学不能很好地进行描绘的事物,用儿童的眼光来观察,加以描绘和表达,反倒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基于这一点,我写儿童文学主要痴迷于用儿童的眼光看问题。儿童的世界是纯洁的,这样的观察和叙述,能让小说里的一切变得纯净,让心灵变得轻盈,并成为观照成人世界的一面镜子,甚至在这样的镜子里映照出更多的可能性。作家能在这样的一种语境中游弋,无疑是幸福的,这不但能感动自己,还能让自己的每个细胞得到充分的释放;不但能享受美好,还能与读者分享美好,并通过美好映照一切善恶美丑。
记者:《摇啊摇,疍家船》是一部描写广东疍家人生活的小说,但“疍家文化”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未知的领域,您能为读者介绍一下吗? 洪永争:《摇啊摇,疍家船》也许是第一部细致描写疍家人生活的小说。所谓“疍家人”,即水上居民,一般指生活在水上以打渔为生的小渔民,因他们像饱和盐溶液之上的鸡蛋,长年累月浮于海上、江上,故得名为疍家人。疍民差点被定为第五十七个民族,后经多方证实,属于汉族。疍家人祖籍多为广东阳江、番禺、顺德、南海等县的水上人家。现在主要分布在广东阳江、番禺、顺德、南海,广西北海、防城港,海南三亚等沿海地区,被称为中国的“吉普赛人”。 在古代和近代,疍家人备受欺凌,他们没有部落,没有田地。岸上的居民不准疍民上岸居住,不准他们识字,不准他们与岸上人家通婚,科举的名册也从来没有“疍民”的名字。 解放后,疍家人的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享有与所有公民一样的权利。政府成立专门的管理和服务机构,以促进他们更好地生产。在计划经济时代,他们在完成国家交给的打渔任务后,可以自由买卖。疍家人的地位得到提高后,出了不少名人,其中的国际著名气象专家、中山大学教授杨崧,是疍家人的骄傲,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是在广东省阳江市双捷镇麻汕圩的漠阳江上度过的。 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渔业生态,尤其是内河生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打渔已经不能维持生计了。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绝大多数内河疍家人都迁居岸上,干起别的营生,从此结束了“水上漂”的生活。
记者:在作品中,您用质朴的白描手法描写疍家人没有色彩的生活,笔带情感,力透纸背,满眼含泪,深接地气。请问您所描绘的质朴生活,是否就是您本人的生活经历? 洪永争:叙述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白描手法比较适合我,或者说比较适合我选的这个题材。 至于您提到的小说里质朴的生活是否就是我本人的生活经历,我觉得这涉及到一个事实参照与合理想象的问题。作家可能会把小说里面的细节写得很逼真,但那不一定就是作家本人的亲身经历,至少不完全是。《摇啊摇,疍家船》里面一些细节,尤其是船上的一些细节描写,大多数都是我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合理想象。 因为作家不可能每一件事都经历过了才去写作。但是_?_絖頮_﹞,我在作品里描写的那些风景、圩镇、村落、树林和竹林,那个年代的风物,那个时代人的语言、穿衣打扮等,确实是我本人在小时候经历过或者目睹过的。另外,小说主角杨水活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那一幕,也是发生在我们村里的真事。所以很多时候,作家需要有“嫁接”的能力,把一棵口感寡淡的野生龙眼树嫁接成口感上佳的龙眼树。
记者:“水活”所经历的重重亲情考验看似琐碎,但实则传递的是一种“爱”。请问您为什么会让“水活”有这样的经历?您又是如何看待儿童文学的? 洪永争:我觉得小说里的人物,他有怎样的命运,是不完全以作家的意志为转移的。小说中的人物命运,很多时候是作家在写作中“自然生成”的。《摇啊摇,疍家船》里的主人公杨水活之所以有这样的经历,是因为他的命运如此。他是一名弃子,他这种命运自然就会影响他的人生经历,作家要做的就是顺着主人公的命运,去创造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充满真善美的世界。 我觉得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首先体现在写作者对文学的敬畏,只有心生敬畏,才会惜墨如金,细水长流,从儿童本位着眼,往灵魂深处下笔,哪怕只着一字,也重如泰山。其次,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就像一家银行,学生把自己的阅读欲望寄存在里面,即便他们离开,他们知识的利息也在不断增加,乃至受用终身。此外,儿童文学尽管是多样化的,但有一点相同:都要表现真善美。优秀的儿童文学应该同时受到大人和孩子们的喜欢。 我自己喜欢“质地厚重”与“阅读轻盈”并存,能引发孩子思考、触动孩子灵魂的小说。儿童文学作家应该有广阔的视野,要博览群书,避免陷入重复自己和模式化创作的沼泽。
记者:从创作成人文学到儿童文学,您在此过程中经历了哪些困难?您认为二者的区别在哪里? 洪永争:在我看来,创作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没有太大的区别,两种文学核心性的东西都是不可或缺的,因而两者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___k_屗隷_沟。由于我能熟练把握成人文学题材,写起儿童小说反倒觉得更加得心应手,所以我在写儿童小说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困难。 当然,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儿童文学的主要阅读对象是儿童,因此,以儿童为本位这个中心是不能动摇的。
记者:阅读在您的生活及工作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对您的创作有何帮助? 洪永争:阅读对我的写作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阅读是写作之母,没有一定的阅读量,就会局限一个作者的文学视野,导致他作品的质量上不去。我十分重视阅读,家里、车上、单位,都有我买的书。我一般会利用碎片化的时间来阅读这些书籍,不管这些书多么难啃,我都会硬逼着自己啃完,直至窥探到它们的奥妙为止。我从小就是一个脑瓜子并不特别灵光的人,无论是在写作还是做人方面,都是阅读拯救了我。
记者:您是一位作家,同时也是一位小学老师。您认为阅读之于儿童的重要性何在?应如何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 洪永争:博尔赫斯说过:“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诚哉斯言!读书是一件非常高尚、非常有趣、非常幸福的事情。作为小学老师,尤其是小学语文老师,我非常重视引导学生们进行有效的阅读。我所理解的有效阅读,就是引导他们看一些高品位的书籍,让他们因为阅读而受益,因为阅读而高尚。同时,我还会鼓励他们进行深入阅读,把阅读完一整本书作为目标,而不是浅尝辄止。我经常会跟我的学生讲,阅读就是一个“借脑”的过程,一个人的思维是有限的,一个爱读书的人,相当于拥有了许多人的头脑,因而会变得“三头六臂”。我会定期推荐一些书给他们看,鼓励他们读完后在班上互相分享自己的阅读感受,碰撞智慧的火花。对于一些不喜欢文字书的孩子,我会引导他们从多图少字阅读向少图多字阅读过渡,并进行及时的跟踪和表扬。
记者:请您为读者推荐几本书,并说明推荐理由。 洪永争:卡尔维诺的《宇宙奇趣全集》,这是一本既有趣又独特的小说,此书不仅想象奇特,而且语言富有张力,是想象、语言和思想的一场盛宴。 曹文轩的《根鸟》,这是一部既深沉又轻灵的小说,阅读这样的一部意蕴丰富的作品,既能明白人因为追求而高贵的道理,又可以识别人世间的善恶美丑,一举多得。 《亲爱的汉修先生》也是一部值得一读的小说,写了一位名叫鲍雷伊的小学生在大作家汉修先生的引导下学会自己面对困难,并成长为一名小作家的故事。小说是以书信体的形式写的,作家根据小主人公的成长阶段进行递进式描绘,既合理又到位。 美国作家贝蒂·史密斯的《布鲁克林有棵树》,这是一本关于生存的书,讲述阅读如何让卑微的生命变得高贵,讲述知识如何改变人的修为与命运,讲述家庭的力量如何支撑孩子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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