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图书馆员将是什么样的?

作者:李茜(湖北省图书馆)

谈到图书馆员的形象,过去与现在挺不一样。


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里,少林寺藏经阁的扫地僧,出场便能秒杀顶尖高手;好莱坞电影里,图书馆员既有学养,又能保护人类文化遗产、维护世界和平;现实生活中,沈从文、金庸、莫言等名人也都当过图书馆员。这些卧虎藏龙的故事一度为图书馆员营造了非常积极的社会形象。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不少人眼中,图书馆员仿佛成了个打发去处的工作、可有可无的职业,这着实应当引起图书馆员的警醒与反思。



图书馆员到底是干什么的?


图书馆学家沈祖荣先生1934年曾描述:图书馆员要知道图书馆学目录学,会写字、打字,要中文不错,英文很好、能说能写,要晓得点日文、德文或法文,还要对一般常识和各项学科有根底,对图书馆学术一切擅长,有心得研究,能计划发展。


上述从业要求,即便以今日眼光来看都不算低,侧面反映了图书馆员工作之不简单。再看2019年科学出版社《图书馆·情报与文献学名词》中的释义(仅摘关键词句):图书管理员,从事基础性业务工作,如新书登记、排架、借阅服务;编目员,负责制作书目记录并提供各类编目资料;书目编纂者,以编纂目录为专业,形成书目成果;参考咨询馆员,一般具有广博的检索知识和专业的检索技能;学科馆员,从事特定学科领域的专门信息服务。对比85年来的变化,图书馆员分工细化,具体工作向技术型、学科型服务方向前进。


论理,图书馆员发展到了更专业的职业层次,但现实不大符合预期。从读者投诉反向观察,读者与图书馆员的主要接触集中在借还书、注册上网、问路、设备报损、违规饮食、抢占座位等管理事务上,投诉则集中在馆员冷漠、粗暴、偷闲看手机等态度问题上。毫无疑问,管理事务应当改进,态度问题必须纠正。但若深思一步,这里面还存在更大隐患——如果图书馆员只在管理事务上与读者接触,而不涉及专业服务,恐怕真的会变成读者眼中可有可无的角色。


南开大学徐建华教授开展过一系列调查研究,结果是连图书馆员都普遍认为“图书馆工作简单辛苦”,表现出“偏爱自我、贬低工作的刻板印象”。他提出,“提升职业的专业化水平和图书馆服务水平是解决图书馆员自我边缘化问题的关键。”


与此同时,不少资深图书馆员也对职业产生困惑:“很多原先熟悉的业务开始外包了,图书馆自身的技术人员在图书馆技术方面的可作为空间越来越小,数字资源培训的教师很可能是数字资源服务商的培训师……”


“图书馆员干什么?”做了20年图书馆工作的王启云提问并提议:“图书馆需开拓新的岗位和技能”。


放眼海内外,一些新型图书馆员已经诞生。2013年,中国科学院大学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系主任初景利教授提到,国内很多高校图书馆和专业图书馆已不同程度实施了嵌入式学科馆员制度,即“融入用户过程和场景提供信息服务和知识服务”。2015年,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王铮博士梳理了海外诞生的新型图书馆员,比如数据科学馆员、商业数据服务馆员、图书馆系统和数据策略专家、内容定制服务馆员、社交媒体协调员等。2016年,朱强馆长在介绍北京大学图书馆业务与机构重组的文章中也提到,该馆增设了知识产权馆员、数据监护馆员、学习支持馆员等新岗位。


上述新型图书馆员任务不同,但有共性——以用户为中心,建立专业联系。


要实现“以用户为中心,建立专业联系”,公共图书馆面临的挑战可能最大。用户规模庞大、构成复杂、需求多元,图书馆员要从何处着手建立专业联系?


答案之一:瞄准重点社群,服务发展所需。美国北加州的人际合作专家菲利斯曾负责绘制各个群体的不同信息需求,她说最大的挑战是平衡图书馆工作中的技术因素和人文因素。在她的项目中,能看到5种新型图书馆员描述及分析,其中的“内容组装馆员”,负责在图书馆和社群信息之间建立动态链接,以便用户能找到所需的主题信息,并能引导用户找到与主题相关的其他有用信息;该职位头一年的工作将着眼于通过加工整合社群信息来建立社群知识集合,当这些信息和政府会议有关时,还要建立收集这些数据的流程。


另一种类型“生活方式设计馆员”,主要负责领导团队专注于为公众提供个性化、定制化的服务,以适应他们的学习导航、就业和职业转换指导、健康医疗以及其他特定需求;调查显示,用户希望通过更多的面对面咨询来开始他们的生活方式设计。


菲利斯的项目具有启示意义:图书馆员或许可以从建立重点合作、实施专业分工着手服务用户。


图书馆员向来默默耕耘的多,抛头露面的少,但不代表这一职业可有可无。20年前,上海图书馆吴建中馆长曾援引一种说法:在图书馆服务所发挥的作用中,图书馆的建筑物占5%,信息资料占20%,而图书馆员占75%。两年前,国际图联在纪念《公共图书馆宣言》修订颁布25周年的文章里重申:图书馆是学习的中心,反过来,学习成为个人与集体发展的驱动力;图书馆要向所有人开放,而且要做出具体努力,向有需要的人提供额外的或量身定制的服务;图书馆员要成为用户和所需信息之间的积极中介;图书馆有广泛的使命,包括教育、促进创造力、保护遗产和多样性以及提供培训等;图书馆是一项公共服务机构,应由公共资助并为所有人而开放。


图书馆使命没变,图书馆员责任也没变,只是今后可能要更多走向前台,走到用户身边,以专业服务彰显价值。


去年,在中部六省(湘鄂赣皖晋豫)公共图书馆联盟馆员业务能力提升线上培训中,山西大学图书馆馆长肖珑特别指出,专业馆员(professional librarian)不同于支持人员(supporting staff),必须具备“文献、信息与数据”“知识组织”等五个方面的专业素养,拥有技术应用、沟通交流、写作等方面的核心职业能力,要想方设法为读者利用图书馆提供各种服务;武汉大学图书馆馆长王新才提到一个比喻,把图书馆员比作驮碑的赑屃,背负满载文字的石碑,成就他人功绩。


由此展望未来,图书馆员应不断修炼自身,不仅要成为用户身边的知识伙伴,还应当能为用户提供近距离的、有预见性的技术型、学科型专业服务,成为用户身边的“智库”。